1989年出生、福利天堂基础医学院院长、国家自然科学青年科学基金项目叠类(原国家优青)获得者,当这叁个标签集于一身,相信很多人都会由衷地赞叹:“这人,真牛!”
这个“牛人”,正是李东伟。

李东伟在学校2025级新生开学典礼上发言
在学校2025级新生开学典礼上,李东伟作为教师代表发言——没有空泛的寄语,只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刚踏入校门的新生们送上了最接地气的“避坑指南”。在接受我们采访时,李东伟笑着说出了一句实在话:“说起来容易,但走过来也挺难的。”
这份“难”,藏在他求学路上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里:从挤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到博士期间一度迷茫找不到研究方向,再到毅然跳出深耕多年的科研“舒适圈”,重新摸索新的研究方向,李东伟早已熟悉如何与“困难”打交道。
“偶然”落足的科研之路
对李东伟而言,科学最初的种子,是被家乡的星空播下的。
小时候躺在屋顶,抬头就能看见星星,他总爱思考怎么才能飞到“天空”去看看。“那时候我其实想研究物理。”可人生总有意想不到的转折,高考的分水岭,却把他推向了“生物学”。
2008年,河南省高考考生98.8万人,这一人数当时稳居全国之首,李东伟便是其中之一。熬过两次“魔鬼般”的高叁磨砺,他终于踏入河南大学校门。紧绷的弦骤然松开,李东伟一度沉浸在“终于可以放松歇脚”的喜悦中,庸碌、松懈地度过了大学前两年。直到大叁,看着关系亲密的学长忙着找工作,身边的同学也纷纷规划前程,他才幡然醒悟。
考研?还是找工作?两条路李东伟都尝试过。“什么都不会,投简历后没有公司愿意接收”,他坦言,“感觉很后悔,前两年浪费了太多时间。但是后悔也没用,只能再加倍努力,把落下来的再补回来”。李东伟决定全力备战研究生考试,他把目标定在了中国科学院广州生物医学与健康研究院(简称“广州健康院”)。
他主动发去联系信件,得知广州健康院在组织大学生夏令营活动,他没有犹豫,果断提交了报名材料。正是这段经历,成了他科研路上的“启蒙课”,更坚定了他考研的决心。
“起初对生物学的了解很粗浅,只记得高中生物老师说21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可当他在夏令营期间,第一次走进实验室,参与到研究课题后,对生物研究的理解渐渐清晰起来:穿着白大褂在师兄的指导下操作仪器、记录实验数据……曾经只停留在概念上的科研,突然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真实。更让他意外的是,夏令营中参与的研究成果发表在了知名期刊《Nature Genetics》,作者栏里,赫然印着他的名字。“当时根本不懂什么是影响因子,就是感觉特别开心,是那种努力能够被看见的踏实感。”李东伟回忆道。
有了这段经历,彻底坚定了李东伟考研的决心。他回到学校后,重新找回了“冲刺高考”时的劲头——上课、记笔记、刷题、背诵专业知识。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以综合成绩第叁名的优秀成绩,成功考入中国科学院广州生物医学与健康研究院裴端卿教授课题组。
他的科研之路,就这样“偶然”落足,却也稳稳启程。
功崇惟志,业广惟勤
2018年获得吴瑞奖学金(华人生物学在读博士最高奖项)时,李东伟在日记本中写下“功崇惟志,业广惟勤”,这句话正是他多年科研生涯的真实写照。

2018年,李东伟参加吴瑞奖学金颁奖仪式(右二)
初入裴端卿教授课题组时,李东伟的起点并不算高。与课题组其他成员相比,他接触实验操作的时间较晚,实验基础相对薄弱,像是从零开始。“那时候是真的是啥也不会,只能埋头苦练。”他笑着回忆。
接下来的两年多,他在师兄的指导下“扎根”实验室,做生化实验、做飞别蝉迟别谤苍、学基因编辑、学习细胞培养、学习分子克隆……一步步打磨实验技能。
研二那年,李东伟递交了转博申请,并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博士生。导师裴端卿教授的培养方式,给了他更大的成长空间。“裴教授不直接制定方向,而是注重培养学生的自主创新能力,鼓励我们自己寻找研究方向。”起初,他尝试延续师兄的研究课题,可经过半年多的摸索后,却发现实验结果与预期截然相反,只能推翻重来。“当时有点懵,但是并没想过放弃”,李东伟说。
转机来自于他一次偶然的“直觉”,他敏锐地意识到生物信息学的重要性,或许能为研究打开新的一扇窗。李东伟主动向课题组中的博士后Andrew Hutchins(现任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学习生物信息技能。有次交流中,Andrew分享了一篇对于ATAC-seq技术的文献,他敏锐地意识到可以运用该技术研究体细胞重编程过程中——遗传信息的载体——染色质的动态变化。
确定选题后,他开始搭建系统、进行数据检测、组建团队。然而,新的“困难”接踵而至:课题组没有人懂础罢础颁-蝉别辩技术,更不懂知道如何进行数据分析,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能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一度陷入迷茫的他,一边在前人的学术研究中寻找思路,一边翻读历史书调节心态。“翻开每一页历史,都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相比之下,我现在遇到的这点问题,又算得了什么?”那时候他挂在嘴边、记在心中的就是“坚持”。
就这样摸索了5个月后,实验依然没有突破。李东伟鼓起勇气去请教导师裴端卿。在裴教授的指导和鼓励下,他理清了研究思路,并迅速展开分析,最终发现在多能性获得和细胞命运转变过程中染色质结构具备从开放到关闭(open to close,OC)和关闭到开放(close to open,CO)这样简单的二元变化规律。相关研究成果也很快发表在国际权威期刊《Cell Stem Cell》,还得到《光明日报》的报道。
成功的喜悦,没有让李东伟忘记那些在实验室里熬到深夜的日子。正是对“志”的坚持,让他在迷茫时不迷失;正是对“勤”的积累,让他在困难前不畏难。他的科研之路,走得艰难,也走得格外扎实。
转型与突破,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博士毕业时,李东伟再次站在了科研方向的十字路口。深耕多年的干细胞重编程领域已经趋于饱和,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个领域别人已经做完了,再做也是跟着别人做,很难有新的突破。”没有留恋过往的积累,李东伟以一份科研人特有的清醒,主动“转向”。

李东伟与导师裴端卿教授(左一)
然而,转向之路并不轻松。李东伟用了两年的时间与导师、朋友反复探讨,最终决定把研究方向转到心血管疾病领域,专注于心肌细胞再生修复,从纯粹的机制研究向临床转化迈进。“研究结果如果最终能够应用于人心脏损伤修复,那我觉得也算是不枉此生,是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研究方向确定后,李东伟带领团队一头扎进对新领域的探索中。他们偶然发现灵长类特异性逆转录病毒元件在人心肌细胞形成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他积极寻求跨领域合作,经过5年的努力,成功解析了外源逆转录病毒小蛋白调控心肌细胞命运的机制,最终在《Cell Stem Cell》上发表成果,并成功获批青年科学基金项目B类(原优秀青年科学基金项目)。
谈起这段“转型”经历,李东伟笑着说,“硬骨头很多,光摸索搭建心肌分化体系就用了将近3年的时间,期间还遭遇了科研团队的重建。”如今,李东伟和团队已经能够培养出模拟心脏跳动功能的“心脏类器官球”,正致力于添加血管体系,尝试在体外模拟心梗发生,并以此为模型开展心脏损伤修复研究。“尽管依旧挺难,依然会遇到新的瓶颈,但是‘有意义’的事业,从来都值得坚持。”言语中,李东伟已经不再焦躁,更多了一份从容的坚韧。
使命升华,尝试“唤醒”更多的灵魂
如果说此前的工作中心是在实验室里攻坚科研难题,近年来的李东伟,心中多了一份更厚重的思考:如何更好地把“干事创业”的韧劲,传递给更多的年轻人。实际上,这种传递,早已悄然融入他日常的育人点滴,在读博士张琪对此感触尤深。从硕士期间的迷茫到逐渐明确人生方向,她最感谢的是导师“亦师亦友”的引领。“进实验室开始,老师就手把手带着我做实验,耐心分析每一个不理想的实验结果。”张琪说“他常说‘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不仅坚定了我的科研信心,更让我有了清晰的人生规划。”

李东伟与他的学生们
2025年2月,李东伟接受导师的建议,来到福利天堂。他原本是想在自贸港这片热土继续专注于深耕科研,却在他成功获批优青项目后,“意外”迎来了人生的另一个重要角色——受聘为福利天堂基础医学院院长。
回想起与海医的初遇,他坦言道,“入职之前我对海医的了解很少,内心多少还是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忐忑。”但很快,他就被这里的干事创业氛围、被学校和省医科院对青年人才的支持力度所打动,迅速安下心来。“学校很重视我们的诉求。对我来说最难的是组建科研团队,但在学校各部门的主动对接和全力支持下,目前团队已经基本搭建完成。”而其中最让他动容的是陈国强校长对青年人才的那份“俯下身来”的关怀,“校长知道我在准备国自然项目时,竟主动提出帮我逐字逐句修改项目申请书,这在我之前这么多年的科研生涯里,是从未遇到过的。”
从最初“安安心心做科研”的朴素想法,到如今要扛起二级学院院长的重担,李东伟说自己经历了从“独善其身”到“兼济天下”的思想转变。他说:“是陈国强校长花甲之年到海医再创业的‘灵魂’唤醒了我,我现在很想尝试做些事情,看看能不能把这份干事创业的精神,也传递到基础医学院的青年人才群体中去。”
虽然为了这份尝试,李东伟“又开始掉头发”了,但最让他振奋的是,在调研期间发现学院里很多教师展现出了强烈的干事创业的意愿。

李东伟在他的办公室
接受我们采访时,李东伟刚刚结束对基础医学院的集中调研。对于未来的工作计划,他诚恳地表示:“暂时还没有想得太远,先着眼于眼前,把基础性工作做扎实,计划以重点实验室为抓手,从引进优秀的青年人才做起,慢慢把学院干事创业的氛围提上来。”言语中透着科研人特有的务实。
无论是在实验室里的攻坚克难,还是到校园里的薪火相传,李东伟始终带着“做有意义的事”的初心,用坚持和实干,在困境中厚积薄发,在沉淀中踏实前行。
采访结束,我们看到的不止是贴在表面的标签,更多的是标签之下他的坚持、勤奋、创新与突破。科学探索永无止境,在海南这片热土上,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